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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方法||“田野”为案例研究带来了什么?
发布时间:2023-12-08     来源:公共管理共同体     作者:黄扬

学者介绍

黄扬,中山大学政治与公共事务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兴趣为数字政府、政策创新、政府组织运作等,在《公共管理学报》、《公共管理评论》、《华南师范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电子政务》等CSSCI来源期刊发文十余篇。曾参与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等科研项目多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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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研究问题是有“困惑感”的问题


(一)一个有“困惑感”的问题是什么?

第一,何为“困惑”(Puzzle)?是一些用现有理论和观点无法有效解释的东西,是一个超出了我们预期的并尚无成型解释的谜题 (Luker,2010)。第二,“困惑”为何重要?一个真正的学术问题或者说困惑,通常都可以以“为什么”(Why) 的形式来发问,“为什么会有某个现象?”、“为什么某个事物呈现出这种状态?”。当我们问出了为什么的时候,我们的研究问题便指向了两个层面:第一个层面是某个事物或某个现象是什么、有什么样的特征、有何种意义,从这个角度看,案例研究提供了一种像北京大学张静老师所讲的理解性知识 (Understanding Knowledge (of characteristics));第二个层面是它为什么出现或者形成,在这个层面上,案例研究能够提供一种解释性知识 (Interpretative Knowledge (of causes)).


基于以上讨论,从在读者的角度来看,一个有困惑感的问题可以帮助我们所开展的这项案例研究精准、清晰地在文献脉络中找到自身的定位和地位,从而更好地吸引包括编辑、审稿人和学界同行等在内的读者群体的注意力。


对研究者自身来说,真正能驱动内发的研究动力的是找到一个真的且答案不清晰的问题。这种真正有困惑感的问题能够为研究者带来持续深入研究的信心和动力。这里要特别提到田野研究中常出现的“理论应用导向”问题,即研究者热衷于把脑海中的大概念和理论预设套到田野调查的经验材料上,杜月老师和周雪光老师也曾分别以“用理论去覆盖经验”、“用理论去裁剪田野”对这一情况加以概括。这一情况容易使研究问题和理论解释之间呈现出脱离的“两张皮”状态,并让我们陷入“画地为牢”的困境中,错过本该与你相遇的“真问题”,而更严重的危害在于它还会让写作者产生一种自我怀疑,并打击写作过程的信心。


(二)“田野”为我们寻找“困惑感”提供了什么?

首先,“田野”为我们提供了挖掘与我们常规认知 (常识) 或既有理论解释相悖的事实和现象的宝贵机会。从经验的角度来看,政府运作的真实场景和实践逻辑往往跟我们长期从“学院派”教育所获取的观点和储备的知识架构存在差异甚至是“鲜明”的反差。这种反差也恰恰为我们从公共管理田野中挖掘有困惑感的问题提供了天然的良机。在此,做两点提示:


一是要尽可能地保证田野调查有足够的持续周期,以应对在政府组织开展田野调查时容易掉入的三个“陷阱”:精心布置的“盆景”(即只被允许观摩一些相对正面的示范点)、一团和气的座谈会(不谈问题、不讲负面信息)、精彩纷呈的材料(对方提供的材料重观点、轻论证,重宣传、轻事实)。上述情况容易给我们带来信息偏差。而最好的解药便是“花足够的时间去浸入田野”,可借助一些非正式场合和活动与对方深入交流。


二是刻意培养对田野中分散的敏感信息进行连接的意识和能力。首先,是注意对同一次田野调查中来自多元化渠道的信息的连接,如对“逆向选择性监管”这一现象的捕捉便是来自于对我参与一线监管时观察而得的信息、从教培机构人员口中所得的信息、持续收集的新闻材料信息等多元渠道信息的有机连接(“逆向选择性监管”何以发生?——基于“双减”落地前后校外培训监管的案例追踪)。老话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一过程需要注重对经验材料的“标签化”管理;其次,是从时间维度来培养连接信息的能力,可以体现在对同一领域的多次田野调查的信息进行连接,如《试探性违规—选择性容忍》一文便是来自于对前后三次教培监管田野调查中运动式治理相关信息的连接和反复比较(“试探性违规⁃选择性容忍”:对运动式监管失灵的组织学解释);最后,是对于不同领域田野调查中的敏感信息。通过信息连接,一些带有困惑感的问题可能会“浮出水面”并渐渐清晰。


其次,在田野调查中,还存在着另外一类现象也非常值得我们去留意,就是在具体场景中有一定普遍性但却被已有文献忽略的现象——盲点(Blind Point),像《政策执行中的“刻板印象”》、《街头官僚如何推动政策创新》两篇文章,便是从该类现象中寻得了具有困惑感的研究问题(政策执行中的刻板印象:一个“激活—应用”的分析框架街头官僚如何推动政策创新?——基层卫生服务领域中的创新案例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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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研究问题是有“直白感”的问题

(一)一个有“直白感”的问题是什么?

好问题的第二个方面是问题具有“直白感”。即这个问题不仅可以被研究者们所理解,也可以在作简单的解释后,被学术圈之外的群体所理解,尤其是能够被与问题相关的实务工作者所接纳。“直白感”何以重要?首先,是研究者对“知识来自于实践,并应用于实践”的自觉追求。其次,问题能被实务界所理解至少意味着你的研究问题不会和实践脱节,避免出现像詹姆斯·马奇(March)所说的,对研究对象产生“神话”式的误解。最后,是有助于增强研究本身的“圈外”影响力。王裕华老师也曾提到有趣研究的“白居易原则”,即白居易写诗通俗易懂,只有“老妪能解”方能入集,这与研究问题的“直白感”有异曲同工之妙。


(二)“田野”能够给研究问题的“直白感”带来什么?

“田野”提供了一个跟包括实务工作者在内的外部群体交流研究观点的绝佳机会。例如,在撰写《逆向选择性监管》、《试探性违规一选择性容忍》等文章时,通过与驻点所在科室的领导同事、从事教培行业的同学、当中学老师的朋友等“圈外”群体进行交流,从他们口中获得了对“逆向选择性监管”、“试探性违规一选择性容忍” 等概念的理解和认同,甚至其中有些人也对这项研究产生了兴趣(“逆向选择性监管”何以发生?——基于“双减”落地前后校外培训监管的案例追踪“试探性违规⁃选择性容忍”:对运动式监管失灵的组织学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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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能够为我们寻找现象背后的因果关系、因果机制带来什么?

案例研究还有一个关键任务,就是要给“困惑”进行“解惑”,发掘研究现象背后的因果机制,提供解释性知识。同时,一项研究能够提供的解释性知识也和它的理论含量及存在价值直接相关。研究者不仅能够从“田野”中去觅得有困惑感、直白感的问题,同样也能够从中获得关于因果关系和理论框架建构的启示。


具体来说,有以下几点需要我们在田野当中去注意:首先,尽可能放下自己的“先入之见”(参照上文所提到的“理论应用的导向”);其次,能够以“内部人”或者当地人的视角去从实务界(研究对象)汲取关于因果关系的真实的碎片化信息,“碎片化信息”是构成现象背后因果关系这张画面的“拼图”。在这一过程中,只有学会理解政府部门的“语言”(Language)和“惯习” (Routine),才能更好地接近真实信息。例如,能够从“某区委领导对这家IT企业非常认可”听出“该领导可能正是这一政务信息化项目承包商选择的最终拍板人”的“弦外之音”。也就是说,想让对方理解我们的语言,我们也要先学会在田野中去理解对方的语言。再次,跟挖掘研究问题的环节相似,寻找对现象的理论解释同样也离不开对各种关键信息的有效连接,以及更进一步地,把具体的经验进行抽象化。连接信息的过程中可以着重考虑以下几点:①遵循事件发生的时间顺序的逻辑;②结构-行动(过程)的叙事逻辑;③注意具体信息的层次之分;④将具体经验的抽象化。最后,“田野”也给了我们一个修正理论框架的机会。例如,在《试探性违规—选择性容忍》一文的写作过程中,“田野”让我对所关注现象的定义由“共谋”(Collusion)修正为了“默契”(Tacit)(“试探性违规⁃选择性容忍”:对运动式监管失灵的组织学解释)。


 



   

为方便编辑,文中图表、注释与参考文献省略

本文原标题:黄扬:“田野”为案例研究带来了什么?|朋辈交流

转载自公共管理共同体,2023-12-05,作者:黄扬(中山大学政治与公共事务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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