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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献分享||制度理论发展的新尝试:制度寄生虫
发布时间:2024-12-16     来源:《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     作者:钟泽林

制度理论发展的新尝试:制度寄生虫

摘要:在本文中,我们将对 “制度寄生虫”(institutional parasites)进行概念化,并研究其在制度变革和维持中的作用。制度寄生虫是一个广泛存在的异常行动者群体,他们破坏自己赖以生存的制度。他们的异常活动可能会引起 “制度职能者”(institutional functionaries)的警觉:即有能力维持和改变制度的制度精英。根据职能者的反应,我们将展示三种可能的结果:制度漂移(drift)、分层(layering)或改革(reform)。通过对“制度寄生虫”的理论化,我们指出了制度寄生虫在维持制度安排、推动非预期制度变革中的作用,并强调了制度变革与维持之间的模糊关系:维持制度有时候需要改变制度。

作者简介:Jukka Rintamäki 阿尔托大学Simon Parker 诺丁汉大学André Spicer 伦敦城市大学

文献来源:Jukka Rintamäki, Simon Parker, and André Spicer, 0: Institutional Parasites. 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 0, https://doi.org/10.5465/amr.2021.0502

一、引言‍‍

全球每六名学生中,就有一人自称曾花钱请人代写作业,这些作业是由“论文工厂”完成的。论文工厂在高等教育制度中占据着一个怪异的位置。它们依靠大学生存,可以提高学生入学率和毕业率,但却破坏了它们所依赖的制度。类似的还有税务顾问不断寻找税收制度漏洞开展避税工作;一些审计顾问帮助不遵守标准的服装工厂通过人权审计。在这些情况下,行动者采取的异常行为虽然发挥了某种功能,在短期内利用并维持一个制度,但在长期来看最终会损害其所依赖的制度。我们将这些行动者称为 “制度寄生虫”(institutional parasites)。在本文中,我们对制度寄生虫进行了理论阐述,并阐明了它们在制度变革和维持过程中的作用。我们的问题是:制度寄生虫如何出现,为什么会出现,对制度有什么影响?

二、理论框架‍‍‍‍‍‍‍‍‍‍‍‍‍‍‍‍

1. 制度维持和变革。制度变革(制度如何创建、变革和消亡)与制度维持(制度的支持、修复和再造)之间的关系是制度研究的核心议题。制度企业家等行动者摆脱制度的结构性力量,发起变迁并积极参与其实施;制度变革也可以来自个人之间有意或无意的实践互动。制度维持受到的关注则较少,些研究集中于行动者维持“理所当然”制度的方式;另一些研究则强调如果没有制度参与者的积极参与,制度就会坍缩(熵)。参与制度维持的一类重要行动者是制度职能者(institutional functionaries),包括高级行政人员和管理者等。制度职能者不仅能够维持和执行规则,还能在制度内部进行变革以保护制度免受破坏。传统上,制度变革和维持被视为两个截然不同的过程。然而,有研究强调变革与维持之间相互联系、相互依存的关系。制度维持并不是一个单维度的过程,不同的行为会通过一种维持性的回应得以纠正。制度实践、价值、规范等通过特定形式的维持工作,在时间熵维度得到延伸。这表明制度处于不断变化之中,只有暂时的稳定;制度行动者的行动既受到制度的制约,又得到制度的支持。制度维持和变革的一个强大驱动力是异常行动者。这些行动者不符合主流制度规范;但也可能会参与制度工作,以保护其合法性或赖以生存的制度。在出现明显异常后,制度职能者可能会试图修复相关制度或加大监管力度。异常行动者能促使占主导地位的制度参与者进行制度变革。然而,人们对这些机制或后果却知之甚少。为此,我们探讨了一个特殊的行动者群体,他们拥有内幕知识和资源,但却没有合法地融入制度安排。他们可以在短期内维持制度,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被发现。此外,这些行动者可以(在不知不觉中)发起制度变革,尽管这违背了他们的利益。2. 制度寄生虫。在科学话语中,“寄生”是指一种生物(寄生虫)以牺牲另一种生物(宿主)为代价而获益。一些科学工作探索了寄生虫如何在生物体内长期存活(例如绦虫),或在生物体外短期存活(例如跳蚤)。寄生虫造成负面影响可能很快就会被发现,也可能不被发现。在某些情况下,寄生虫会在短期内产生理想的效果,例如过去曾有人向希望减肥的人出售绦虫卵。然而,如果不及时治疗,寄生虫就会长得过大或开始转移到身体其他部位,从而引起严重的并发症。寄生虫通过在制度中存在和运作,实际上成为了制度安排的一部分。其次,制度寄生虫在试图“支撑”制度的情况下依然存在。此外,寄生虫在早期阶段可能会在有限的时间内支持制度,但从长期来看往往会侵蚀制度。它们会引发制度合法性危机,威胁到制度的生存。以论文工厂为例。17%的英国学生使用过 “论文工厂”的服务。论文工厂是为大学生撰写论文、作业和演讲提供“建议”或“咨询服务”的企业。但通常情况下,学生只是从论文工厂购买作业并提交。论文工厂甚至还提供博士论文撰写服务。论文工厂依靠高等教育提供者为他们创造工作;同时,他们编造的学术成果让人对学位的价值产生怀疑,最终可能会破坏高等教育的合法性。论文工厂违反了“作业是学生自己的工作”这一基本假设。然而,论文工厂也促成了作为制度核心的作业和后续评分。因此,论文工厂至少在短期内有助于维持制度的象征性外表,因为它们允许大学招收更多的学生,给他们好的成绩,并让他们顺利毕业。论文工厂在制度的边界和缝隙中运作,并成为不被制度规则认可的隐蔽角色。事实上,寄生虫虽然可以在制度安排中发挥共生作用,但也存在潜在的危险。寄生虫被不同的制度参与者所利用,为制度的程序、规范和实践提供支持。他们打破制度的精神和风气。他们了解制度的常规、信仰和惯例,以及认知、规范和监管支柱,并在这些支柱和象征性元素中进行博弈。利用他们对制度的了解,寄生虫可以找到获取寄主制度的途径,并以寄主制度为生。三、寄生虫的出现

图1 制度寄生虫及其后果‍‍‍‍‍

我们模型的第一部分(图1)涉及寄生虫的出现和繁衍。寄生虫的出现有四个主要条件:(1) 复杂的制度结构;(2) 符号与实践脱耦的机会;(3) 对寄生虫的需求;(4) 寄生虫的供应。

1. 复杂的制度结构。复杂的制度结构会产生高度的不透明性。只要制度内部保持高度不透明,就难以确定象征性与实质性实践之间的关系。这种不透明增加了模糊性,使制度寄生虫得以藏身,使观察者难以判断某个行动者是否是寄生虫。以大学制度为例,这种制度安排非常复杂,有各种不同类型的行动者,包括其他大学、排名组织、政府部门、全球教育组织、出版商和写作支持提供商。论文工厂可能会冒充合法的写作支持提供商,但制度内的许多人都不会知道。寄生虫会利用这种模糊性来逃避规则的执行。

2. 脱耦机会。“脱耦”是指正式程序与实际、实质性做法之间出现差距的情况。当组织面临新法规,但又担心遵守法规可能会与技术效率发生冲突或损害经济利益时,可能会将脱耦作为防御措施。但脱耦并不一定是组织性的;随着行动者参与制度进程,脱耦也可能发生在制度层面。学生可能会让某人(或某AI)代写课程论文或毕业论文,则是制度寄生虫参与脱耦的例子。

3. 寄生虫的需求和供应。对寄生虫的需求是寄生虫出现的另一个必要条件。当制度提供了获取重要资源的渠道,但行动者缺乏满足制度要求的能力时,对寄生虫的需求就会增加。愿望与能力之间的差距造成了一种压力,从而诱发对规范和规则的破坏。同样,某一领域的行动者可能会发现,象征性而非实质性遵守制度会带来更高的收益。这就可能需要那些知道如何在象征与实质之间(缺失的)联系的寄生虫。

满足制度要求通常需要具备制度有关的专业知识,因此,必须有愿意从事寄生活动的专家来成为寄生虫。寄生专家的一个来源很可能就是制度本身,尤其是如果制度提供了一种理想的职业或社会地位,就会倾向于过分培养具有该制度所看重的知识的行动者。例如,就业不足的记者为虚假新闻媒体撰写报道;或晋升空间不足的财富经理利用协助富人非法逃税的机会,来提升自己的职业前景。虽然寄生虫从事非法活动时风险会更高,但这种活动的许多风险会因制度的复杂结构而得到缓解。

四、寄生虫的繁衍‍‍

1. 寄生虫的繁衍。随着寄生虫的繁衍,寄生行为被容忍、正常化,在某些情况下,寄生行为可能成为制度的组成部分。寄生虫的繁衍得益于人们的无知、容忍,或者是制度的束缚。无知可能源于任务的复杂性或不透明性,或者在某些情况下寄生虫隐瞒其行为。容忍来自冷漠或意识到规则并不重要,或者是对寄生虫问题的严重性缺乏认识。在组织和制度环境中,最初被视为次要行为的异常行为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正常化,以至于成员在反对这种行为的同时也会容忍它们。

同样,制度法规存在的漏洞,可能会让职能者在面对制度寄生虫时无能为力或视而不见。直到2022年春天,论文代写厂在英国还是合法的。制度职能者也可能意识到制度中存在漏洞使寄生虫出现,但对现有安排的承诺和其他惰性可能会阻止他们进行干预。此外,寄生活动往往有利可图。因此,如果寄生虫有希望攫取资源,而受到惩罚的可能性又足够低,那么这就会继续吸引更多寄生虫。此外,制度职能者和其他有权势的行动者也有可能被吸纳,进而成为此类活动的帮凶。

2. 寄生虫和职能者。随着寄生虫的不断繁衍,它们的存在最终可能会得到承认。各个领域在严格遵守规则的程度、违反规则的后果、职能者的监督和干预能力等各不相同。当问题被公之于众时,寄生虫可能会暴露。当制度因存在寄生虫而成为焦点时;或多个行动者在同一不法行为案件中同时被曝光时,就可能出现公共丑闻。承认寄生虫会对制度本身和在相关组织的合法性造成威胁。例如,澳大利亚大学生合同作弊现象十分普遍,一项调查发现来自16所不同大学的1000多名学生购买了论文工厂服务。媒体的压力促使政府对澳大利亚高等教育行业的学生剽窃行为进行审查,这一丑闻对涉案大学以及澳大利亚其他高等教育制度造成了合法性威胁。

在寄生虫数量或影响较小的情况下,寄生虫可能不会引起制度职能者的注意。如果寄生虫的数量增加,制度职能者就会开始注意、监督、甚至开始治理活动。寄生虫会试图躲藏,或许会调整他们在制度内的某些行为。正在一些情况下,由于缺乏动力或资源,职能者只能对寄生虫进行监督。然而,问题的关键在于,当寄生虫普遍存在并引起内部和外部人员的注意时,制度往往会随之发生变化。

五、寄生虫与制度变革

如图1所示,我们概括了三种可能的变革途径:(1) 漂移;(2) 分层;(3) 改革。所谓漂移,是指制度职能者对寄生虫不感兴趣,或没有能力对寄生虫进行管理,从而导致制度的逐渐退化和寄生虫的常态化。分层是在旧规则之上引入新规则,以拦截寄生虫,维持制度,但这往往会导致制度空心化。改革是对现有的制度安排进行重新洗牌,增加新的规则和常规,目的是针对寄生虫出现的根本原因来重振制度。

1. 制度漂移。在缺乏干预能力或兴趣的情况下,寄生虫很可能会继续扩散。其后果往往是制度漂移:参与制度实践的行动者不再遵守制度规则,转而采取偏离制度的做法。这些异常做法造成行动者角色和行为的变化,最终削弱人们对制度及其精英行动者的信任。当对制度实践的信任受到破坏时,一个制度就会被永久地污名化。最终即使职能者设法赶走了寄生虫,该制度仍然会背上寄生虫泛滥的恶名。这可能意味着,即使是经过改革的制度,在寄生虫消失后的数年内仍然会受到污名的影响。

在论文工厂的案例中,当大学的制度职能者对弊视而不见时,就会出现制度性舞弊。这可能会破坏人们对大学学位作为某种技能保证的信任。不愿制止寄生虫问题,往往会导致寄生虫做法被更广泛的合法行动者接受和采用,最终导致制度衰落。至少随着时间的推移,制度职能者有可能识别出制度漂移。当新的职能者上任并受到整顿制度的外部压力时,或者当积极的职能者获得足够的资源来阻止寄生虫的滋生时,就有可能扭转制度漂移的趋势。

2. 制度分层。制度分层是在现有制度规则之上引入新的制度规则,产生新的并行制度过程和行动者。层层叠加的规则往往最终会改变制度的逻辑,从而可能导致制度的空心化。当有能力执行制度规则的制度职能者意识到寄生虫的扩散,并通过以维持制度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时,就会产生分层现象。制度执行者强有力的执行能力是发生分层的必要条件。这些维持工作可以采取会议等形式,表明制度职能者对寄生虫威胁“有所作为”。例如,在论文工厂出现之后,就有大量的讨论和研究呼吁采取行动。有时,这些倡议可能只停留在口头上。但在其他情况下,它们可以为执法提供动力,并为特定类型的监管和修复提供政策建议。

出警(policing)涉及预防、监测和捕捉寄生虫,其目的是通过执法、审计和监督确保合规。这对于参与核心制度流程的合法行动者来说往往代价高昂,例如法财富管理公司的逃税和避税行为,导致制度执行者的审查力度加大,而这又给与国际客户合作的银行带来了更高的成本。当一个制度面临严重破坏时,制度职能者可能会通过修复努力来扭转不良趋势。媒体就是一个修复的例子,它受到了假新闻的制作者和组织对其合法性的威胁。媒体协会等制度职能者通过推动媒体组织采取各种措施来应对这一问题,试图对假新闻提供者进行监管。除了加强事实核查措施等监管活动外,媒体组织还不得不使用解释性报道、重视高质量的新闻报道。它们还与学术界等其他合法行动者合作,提高数字信息生态系统的透明度,重建受众信任。

当职能者试图维持一种制度并赶走寄生虫时,他们可以保留寄生虫赖以生存的制度安排。职能者对制度规则的调整可能会推动制度的逐步变革,但这些变革不可能赶走适应性很强的寄生虫,因为它们知道如何绕过现有的制度安排。这就导致了一种猫鼠游戏,寄生虫试图绕过职能者不断增强的执行力度。这种猫鼠游戏的典型结果是制度的进一步分层:新的职能和政策需要新的专业知识和人员培训;新的中介制度旨在预防寄生虫;新技术用于发现和防范寄生虫。随着越来越多的规则和标准的引入,制度结构的复杂性也随之增加,这反过来又增加了不透明性和脱耦的机会,从而为寄生虫创造了新的机会,并导致制度空心化。例如,随着论文工厂面临越来越多的剽窃追踪软件的监管,它们也变得更加复杂以避免被发现。对其起诉变得更加困难,因为许多论文工厂已经将最明显的检测来源(文件元数据和看似抄袭的写作)考虑在内。这使得剽窃追踪软件的功能更加复杂,许多大学也加强对教师的培训。尽管有这些所有的监管措施,但论文工厂并没有被吓倒,而是继续向新生群体提供服务。

猫鼠游戏还可能创造一些另外的行动者,他们的存在取决于寄生虫的存在与否。这些行动者被引入以解决寄生虫问题,如果他们失败了,就会成为“食物链”的一部分,先以现有寄生虫为食,继而以宿主为食。其中一个例子就是事实核查制度,在过去十年中,它们的规模和投入都在不断增长,以应对人们对“假新闻”日益增长的担忧。最近还有一些检查照片真实性的工具,或基于算法的识别假新闻的软件。虽然这些工具和软件使媒体制度更加健全,但也给各种组织增加了复杂性,并使媒体消费者更难确保他们浏览的内容真实可信。

3. 制度改革。制度职能者对寄生虫的反应可能会推动制度改革。改革意味着重新配置现有的制度安排,取消有利于寄生虫的规则,制定不利于寄生虫的新规则。改革往往需要拥有大量资源和权力的职能者。制度改革通常是制度分层的替代方案。但如果职能者之前的努力无效,改革也可能在分层之后开展。如果一些制度被改变,而一些旧结构仍然存在,改革和分层也可能同时进行。危机时刻可能会推动人们,甚至是有权势的内部人士对现行制度安排开展行动。制度改革首先需要制度职能者承认寄生虫从现有制度安排中获取利益。

制度改革针对的是制度寄生虫的根本条件:制度结构的复杂性、寄生虫的需求和供应以及寄生机会。在全球供应链中,与寄生虫出现相关的核心问题之一是,低收入国家的工厂需要持有多种审计证明,因为不同的客户需要不同的证明组合。这些审计证明相关的成本,以及客户提出的低成本要求,产生了对寄生虫作为降低成本解决方案的需求。事实上,当供应链简化后,审计合规性提高,违规审计的活动减少。欧盟已开始采取措施简化证明,建立一套强制性标准,而不是目前存在的无数非强制性证明。这一领域的简化,可能会改变全球供应链的制度安排,并有可能大幅减少对审计作弊顾问的需求。这有可能减少这类寄生虫。

继续以论文工厂为例,制度改革可以针对寄生虫出现的各种条件。例如改用面对面的评价来减少寄生虫的机会和需求。减少班级人数可以让老师更好地了解学生,更密切地关注他们的进步,这将使他们更好地判断每个学生的能力。通过不同的资助模式来减少/取消学生学费,将抑制大学扩招的积极性,减少寄生虫的机会和需求。

全球供应链的例子还表明,制度改革是实现制度更新的潜在途径。消除全球供应链中制度安排的复杂性,可使实地行动者更高效地生产商品和提供服务。同时,一些长期存在的人权问题也得到缓解,从而减少了对制度合法性的担忧。制度改革的措施可以是温和的,也可以是激进的;重要的是,这些措施既要针对寄生虫出现和繁衍的根本原因,又要维护制度的宗旨。制度改革非但不会导致寄生虫的循环(漂移和分层),反而有可能带来制度的更新,即寄生虫可以激活制度变革进程,从而振兴制度。

六、结论与讨论

‍‍‍‍‍‍‍‍‍我们已经展示了制度寄生虫如何因复杂性、不透明性和脱耦而出现,又如何因容忍、正常化而发展。然而,最终制度所面临的潜在威胁,会导致制度职能者参与修复和维持秩序的活动。这可能引发三种变革途径:漂移、分层和改革。漂移与制度过程中由于缺乏执行而导致的目的瓦解有关;分层的情况下,维持正式的制度安排优先于任何有关制度目的的纠正行动——新规则是制定了,但维持工作通常集中在维持制度安排的稳定上,而很少考虑制度应该做什么。在制度改革中,人们往往会更深入地考虑制度的目的,而不仅仅关注形式上的安排或技术规则。在本文中,我们对有关制度变革和维持的文献做出了三个相互关联的贡献。首先,我们将制度寄生虫概念化为一种新型的制度行动者,它同时维持和破坏一项制度。其次,通过观察寄生虫与职能者之间的互动,我们从理论上分析了制度变革是自下而上和自上而下两种驱动力混合作用的结果。在漂移的情况下,寄生虫是(非有意的)驱动力,也是自下而上变革的执行者,这种变革产生于寄生虫的日常工作。在其他两种途径中,变革是由制度职能者推动的。因此,即使变革进程是由寄生虫推动的,职能者也会刻意消除寄生虫。在这些情况下,变革由下层发起但由上层推动。最后,我们关注制度结构与目的之间的区别,揭示了制度变革与维持之间的复杂动态和模糊界限:改变制度安排,使制度规则能够有效地确保预期结果,可能是有利的,当行动者试图通过改变制度安排来维持制度的目的时,制度维持与变革之间的界限就会变得模糊。这种模糊表明,与其将制度变革和制度维持视为不同的建构和实践,不如将它们视为相互构成的关系。

与制度企业家不同,寄生虫并不寻求变革制度或创造新制度。寄生虫的利益在于维持现状,维持他们所寄生的制度。然而,如果寄生虫大量繁衍,它们也可能成为制度变革的推动者。此时,寄生虫会无意中促使有权势的行动者对其异常行为的反应。通过引入制度寄生虫这一概念,我们指出制度变革并不一定是由“英雄”行动者带来的。同时,我们反对强调“自然”制度演变的解释。我们的模型以互动论方法为基础,强调了行动者之间的互动作为制度变革源泉的作用。这部分研究关注制度变革的微观基础,即制度中的个人之间的互动。然而,与大多数以互动论方法论述制度变革的研究不同,我们的重点是组织和类似组织的行动者。总之,制度寄生虫是一类广泛存在的、可能会对制度产生重大影响的异常行动者。通过对这类行动者的研究,我们希望人们注意异常行动者在制度过程中可能扮演的角色。制度寄生虫告诉我们过多的规则和程序会给重要的社会制度带来负担和危险,但这类行动者也能够引发制度变革和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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